2012年11月19日 星期一

風格是自然形成的──讀費茲傑羅《冬之夢》


◎伊格言(小說家)

有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是這樣的:藝術,或說文學作品,最重要者在於「風格」。但何謂「風格」?作者個人獨特之印記是也。若無此獨特印記,則作品必然非屬一流,因為它要不就是某些前輩大家次一等的贗品,要不就是易於被他人所複製仿襲。也正因此種概念之廣為接受,於眾作者而言,「影響的焦慮」就來了。我是否夠獨特?我的作品中是否有「他人的影子」?如果有,那麼我該如何精進努力,以求「走出自己的路」?

讓我們暫且離開關於此種概念的纏繞,回到《冬之夢》。有趣的是,以表面觀之,《冬之夢》裡所收錄的五則短篇可說是差異甚大;然而細究之後,卻又依舊不約而同明顯銘刻著作者的「特有印記」──費茲傑羅顯然是「人如其文」的那種人,不論寫什麼都像是在寫自己(對,另一個著名的定律是:同一位作者一生總在寫同一本書)。第一篇〈冬之夢〉直接就像是《大亨小傳》的短篇精簡版,說白了點,反正又是費茲傑羅的妻子賽爾妲(Zelda),纖細敏感又才高八斗的大美人,不但家世顯赫而且還從娘胎裡就遺傳了公主病。但你還能怎麼辦?誰叫她那麼迷人?反正你就是還能再錯一次,錯到你酒醒之後又再暈船一次。沒有比這樣的美人更適合述說人生的浮華幻象了。我想起林宥嘉唱的〈想自由〉,獨獨喜歡其中的一句歌詞(姚若龍的手筆):城市的幻影有千百種。是啊生命的幻影也有千百種,你認清了再看它們一眼就會化為鹽柱,於是別過頭去;沒關係,它還可以再換一種面貌騙你再看一次。

2012年10月16日 星期二

午夜巴黎計畫:小海小費遊淡水


和最好的朋友(最強的對手)一起小旅行!
捷運起始,夕陽作收,海明威、費茲傑羅的淡水一日行,開始了!

導演/攝影/剪接:陳虹君(譯有《出事 情》,一人出版)
演出:史考特‧費茲傑羅(一人飾)、厄尼斯特‧海明威(逗點人飾)
配樂:Cole Poter的Anything goes

賣火柴的小女孩


2012.10.12《破報》書評 
文/蘇盈如


費茲傑羅這次終於擺脫爵士與村上春樹,雖仍免不了被視為「經典」,至少就某個版本來說,還原了本來故事。部分短篇曾在台灣被集結發行,而這次稠密的一人出版流程,透過翻譯敘事,完整掌控文選節奏。好幾篇分不清是作者還是做書編輯的緩流絮語,也分不清究竟是故事主角還是費茲傑羅,所藏在記憶裡大時代的時空錯置,及他們終歸泯滅的情感自制。讀者在書的盡頭終於看清,黑暗裡女孩劃出來的善意火苗,是費茲傑羅的創作源頭。

2012年10月10日 星期三

書市觀察/最親愛的祕密小遊戲


原文載於2012.09.29《聯合報副刊》
http://udn.com/NEWS/READING/X5/7396143.shtml


作家鬧雙包對打,作家與另外一個作家PK,一連串的活動辦得風風火火,臉書上逗得讀者花枝亂讚,看似黃金年代文藝復興,然而關掉電腦什麼都不是了……

「午夜巴黎」計畫跨社聯合行銷

一人出版與逗點文創月初各自推出費茲傑羅和海明威的短篇小說《冬之夢》和《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兩家出版社在低迷市道下,跨社聯合行銷,名曰「午夜巴黎」計畫。不知為何,此舉總讓我想起海明威要費茲傑羅到公廁掏出小雞雞給他看的八卦。

愛讀書 《冬之夢》



2012.09.25《自由時報》愛讀書
文/荷碧焊烤稞


華麗、耽溺、頹靡、憂鬱幾乎是廿世紀美國文壇大家史考特.費茲傑羅(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1896-1940)後期書寫的主要氣味,其擅用文字築起五光十色的海市蜃樓,道盡虛榮生活中的美麗與哀愁。由一人出版社與逗點文創結社共同展開的「午夜巴黎計畫」,前者以《冬之夢》收錄費茲傑羅四篇極具盛極而衰、徒留悵惘之感的短篇小說,又於最末附加一篇晚年自剖心路的〈崩潰〉散文,更突顯一切令人豔羨的浮華生活,皆是自幻象而起的泡影,儘管萬般留戀,仍舊抓不牢摸不透守不住,僅能無奈地看著所有故事走向無可避免的毀滅結局,落得一片白茫。其文字之所以迷人,正在此虛榮與幻滅構築出的矛盾迷障中──懂得繁華的虛妄,卻離不開華麗聲色,將浪漫卻又墮落的生命寫照做為小說基底,每每翻讀,便是一次醒悟的機會。

2012年9月13日 星期四

午夜巴黎沙龍



亦敵亦友的海明威與費茲傑羅於新世紀再一次針鋒相對,然而入夜之後戰事緩歇,兩大巨人等待你訴說他們的故事於你的影響,一個句子配一口紅酒,沒有制式演說,只有歡愉的聚會。請隨意拉一張椅子,自由閱讀他們的字也可以自在與旁人攀談,分享兩大文學巨人如彗星般撞擊出文學中所有關於愛情、酒精、戰爭、簡潔、華麗、幻滅、死亡等醉人的魔力。如果你願意穿著1920年代的服飾風格前來,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這原是一個充滿優雅與文藝氣息,心心相惜,揖讓而升的活動
但正如費茲傑羅所說:一切都是邁向崩潰的過程。
於是這想必也不例外。


午夜巴黎,海明威跟費茲傑羅跨越時空大戰三回合
真的可以撐到安可場嗎?

永樂座暖身日場,簡單座談會,談文論藝道是非

越夜越醉人,最酒酣耳熱,殺聲震天的沙龍來了
南海藝廊二樓的私密空間,有樂有酒,有1920年代的婆娑起舞

沙龍最終回,開拔到台南草祭天台
星月相伴,期待天明,如果還有明天

2012年9月9日 星期日

《冬之夢─費茲傑羅短篇傑作選》譯後記:讓我們朝黑暗走去 ◎劉霽




 伍迪艾倫在《午夜巴黎》一片中藉著一輛通往過去的車,帶領觀眾重回上世紀二零年代人文薈萃的巴黎,畢卡索、達利、布紐爾輪番登場,當然還有海明威及費茲傑羅。一人出版和逗點文創的兩位出版人都看了這部電影,也深深著迷於那燦爛繽紛的黃金年代,於是兩人決定從文學出發,共同推出海明威與費茲傑羅的選集,期望讓更多人一同坐上神奇的時光車。逗點選擇了陽剛的海明威,我則選擇了屬於夜晚的費茲傑羅。

 電影中時光車只在午夜開出,而風華絕代的巴黎也只以夜晚的面貌出現,為什麼呢?因為夢境只屬於夜晚?還是那些偉大的藝術家們都對黑暗的夜有種無可自拔的陷溺?能寫下「在靈魂真正黝暗的深夜,時時刻刻都是凌晨三點,日復一日。」,費茲傑羅肯定是黑夜的俘虜,那黑甚至深入了他的靈魂。黑暗中的飛蛾撲火幾乎就是費茲傑羅一生的寫照,也是他小說中一再演練的主旋律。對金錢、對名聲、對愛情、對文學他都有太多難以滿足的崇高理想與渴求,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些渴求的背後,除了幻滅,別無其他。正如《大亨小傳》結尾的意象:人只能像扁舟在黑暗中浮沉掙扎,而綠光永遠可見不可及。多數人都是如此沉浮於世,有些對這種掙扎毫無所覺,有些有所感卻只能默默承受。費茲傑羅的才華就在於,他不僅意識到,而且有能力用優美而準確的文字將這種掙扎化為篇章。但為了訴諸文字,他就必須比一般人更深入、更全神貫注地面對這些黑暗之處,而這同時也一點一滴摧毀了他。

 於是在他為數甚多的短篇小說中,我選出了四篇最能顯現這種眼見正走向某種毀滅,卻又莫可奈何、無能為力,徒留悵然的故事。並大致依故事的時間跨度與背景涵蓋範圍,由大而小排列,希望讀者一路讀下來能有漸漸深入某種幽暗核心的感覺。最後再加上費茲傑羅晚年真誠自剖精神狀態的散文〈崩潰〉,讓讀者能更清楚地感受他是在多麼深的黑暗之中,苦苦掙扎。

 而為什麼人要這樣走入黑暗,乾淨明亮、開開心心地生活不好嗎?對費茲傑羅以及許多人來說,這或許是別無選擇的,也或許他們在黑暗中看見了夢,看見了其他人看不見的光,那光璀璨華美遠超過任何事物,於是他們毅然決然撲了上去。

 正是相同的情懷讓我們都欣然踏上了午夜的馬車,駛向未知。在據說出版業將邁入黑暗的黃昏之時依然投身其中,因為我們相信那其中有光,費茲傑羅曾用生命帶著我們見過。



光明/黑暗,你選哪一邊?

《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海明威短篇傑作選》譯後記:讓我們向著光走 ◎陳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