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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10日 星期三

一人文化大革命

【聯合報/羅青/詩】 2010.03.10

一人文化大革命──不斷革命的美學

圖/羅青


一人

世界上所有事情
原來都從一個人的未來開始
歷史上所有事件
最後都在一個人的過去結束

一個人坦然泰然的在亂世中
含恨死去
千萬人糊裡糊塗的在哭聲中
醒來出生

千萬人無聲無息的
在未來的無聊中無奈死去
一個人卻清清楚楚的
在過去的夢想中不斷再生


文化

文化
就是一個人
與另一個人的
對話

中間隔離著的是
千萬人都難以跨越的
年齡、性別、種族、國家
偏見、誤解、仇恨、戰爭

中間閃爍著的是
一人可以輕鬆橫跨
百里千里萬里的理解力
十年百年千年的想像力


大革命

大革命的定義純然是
一人內心深處
不斷改革的
強大生命力

大革命的時機自然在
千萬人都不知道
彼此全變成不知情的
反革命

大革命的結果果然是
無論真革命與假革命
都要不斷通過千萬個反革命革命
方能完成那永遠無法完成的一人革命


亂曰

世間所謂的文化大革命
只能獨自一人
在一個小角落
默默進行

2009年7月30日 星期四

在一座城市中,閱讀,一座城市

周夢蝶曾在明星咖啡館擺過書攤,那已是我出生前的事,攤子在我識字前就收了,後來耳聞此事,如同一則傳奇。想像詩人坐在街頭,眼前熙來人往,而他獨自靜靜的閱讀、沉思,時間在週遭悠悠流動,那光景本身就是一首詩。

詩人就這樣在街頭坐了二十年。二十年,這在現今彷彿是橫跨了一個世紀般漫長。二十年前,台北還有眷村,捷運才剛動工;二十年後,誰又能想像這城市會是如何天翻地覆的面貌。就連時間的本質似乎都改變了,詩人獨坐街頭的民國五六十年代,那時的一天和現在的一天,那時的一小時和現在的一小時,是同樣的向度嗎?無從得知,畢竟時間只能不斷向前推進,難以回頭,只知道變遷的速度肯定是更快了。街頭眨眼之間就冒出了一棟新樓,轉個身已忘了原址是何用途;來來往往的人群比過去更多,但走得更匆促,能駐足停留的人更少了。

如果城市是一本書,人群即是文字,那我們這個城市可以說從簡潔精鍊的詩,發展成繁複龐雜的小說了。人人都有故事,天天都在變化。過去詩人在街頭讀詩,想來讀的不只是文字的詩,而是整個城市的詩。現在我有意東施效顰,坐在街頭讀讀小說,讀讀這個城市的故事。只是不知道這小說能延續多久,變化的速度只怕會越來越快,小說也將掌握不了。不過至少現在抬頭還看得見天空,天空自有其固定規律,不隨人事流轉,讓人還相信有些事不會改變,能吸引詩人在街頭獨坐的某些美景,我一定也能看到。

可惜現在是無法依此維生了,富麗堂皇的書店多了,書籍琳瑯滿目,折扣花樣也層出不窮,街頭擺攤怎麼看都不符合經濟效益,不過有意思的事多半都沒經濟效益。這是我個人的閱讀,所以不如主動一點,每週六將隨機在城市中找一個有遮蔭的角落,讀書、讀人、讀城市,大家有緣就在擾攘的台北街頭相會吧。如果有幸能吸引一些人放緩腳步,感受一下時間的流動,這個城市或許將別有一番風貌。想像一下,在這生氣勃勃的城市中,林蔭處處,不時可見有人自外於喧囂,在蔭影下捧書靜讀,城市將因而重新展現某種詩意。這也許是癡心妄想,也許不是。

2009年7月27日 星期一

偏執是為了追尋那無止盡的完美

張岱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因為對書、對文學情深,所以有了莫名的偏執,無所謂好壞,只是一種自我堅持。世上深情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多被埋沒在現實俗務中,我何其幸運能有機會偏執,不是炫耀或取寵,而是希望能以此挑起人們各自心中曾有過的某種深情。

選書上,偏好文學、推理、和科幻小說。有人曾界定「小說」是人類可能性的一種展現,透過故事,我們在有限的人生中,探索各種可能性的極限。關於存在的可能、人性的可能、想像力的極限,這都是我希望能在一本書之中挖掘的,也是這些小說中常存的旋律。我會持續在這些類型小說中挖掘被人遺漏的珍品,不過見識有限,所以也歡迎各位讀者推薦私心喜愛的好書,我會盡力找來參閱,只是若要投注心力翻譯出版,最重要的還是要能讓我動情才行。至於小說以外的範圍,術業有專攻,目前不敢妄言,尚待其他領域學有專精之人投入。

翻譯上,堅持原文第一手翻譯,而本人目前只略通英文,故只能翻譯英文寫作的文本,將來也希望能多習得其他語言,能力所及,拓展更為廣闊的視野。也敬邀通曉各種語言的能人共襄盛舉,畢竟文字的世界是無限寬廣的。

編輯上,堅持繁體直排,這是中文特有之美。不請人推薦或寫導讀,一本書的意義該由人各自體會思索,沒有什麼意涵是非懂不可的,誤讀才是閱讀,不相干的文字只是限制與誤導。本人對書的心得感想,一律放在網路上,讀者閱畢,若心有所感,歡迎上網互相激盪交流。加書腰已是為免於在書海中被埋沒,一種不得不的妥協,讀者們買下書後就扔了吧。

最後,雖大言不慚,但仍自知各方面能力不足之處所在多有,缺失不勝枚舉,不過一本完美的書不可能存在,只能以無止盡的努力,向完美一點一點邁進。因此除了分享偏執,也希望在讀者的批評鞭策下,讓本人在每本書的翻譯編輯上能有進步與成長,如此共同努力之下,一個人的任何成就也絕對不獨屬一人了。

2009年7月17日 星期五

一與人

一本書的誕生,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古代也許可以自己造紙、製筆、謄寫、裝訂,但在今日這似乎難以想像。不過明日呢?其實手工書一直都存在,只是在講求量產的現今,它們的存在太過渺小。但是未來呢?眼前是一個數位化、電子化的未來,可以預見在未來的世界中,人人手上抱著的都將是某種形式之電子書,所有文字都將化作零與一的組合。而紙本書將會就此煙消雲散嗎?倒也不見得。這也許是一個新的契機,書將因此擺脫量產的宿命,拋開價格的枷鎖,邁入手工藝品的殿堂,成為一種千錘百鍊而成的珍品,返回千百年前最質樸的形式,單單一人與紙張之間的對話。

不過那個時代尚未來臨,而我們正立足在一個分水嶺,書籍大量銷售的高峰時代顯然即將過去,書種繁多銷售量卻下滑,而網路正蠶食鯨吞每個人的閱讀時間。出版事業不是越見龐大的集團化,以強力的行銷奪取每位讀者目光;就是極端微形化,成為個人特色的展現。還有什麼事業能比製作一本書更容易獨立完成,更能展現一個人的特色?又有什麼事是比閱讀一本書更為私人呢?終究只有書本能夠悄悄地在一與人之間連起那條無形的絲線。

走進書店,除了詹宏志的謀殺專門店,你認識幾個編輯,知道他們為何選擇這本書,對這書有何感覺?除了村上春樹的代言人賴明珠,你認識幾個翻譯,知道他們有何偏好,有何風格,有何缺陷?沒錯,若是華文創作當然就是要呈現作者的意志,除了作者,任何其他的干擾是越少越好。但放眼目前台灣出版市場,翻譯書佔了大宗,而每本書的出版,其中都經過了層層選擇和轉譯,但這些選擇轉譯全都失落在某些固定機制中。最後除了各不相干的名人,將他們的名諱排列在書上做為推薦符號之外,我們又能找到什麼所謂的特色,或所謂的個性?

因此本社要做的即是在某種程度上回歸書冊一與人的本質,除去書本商品的氣息,盡力在每個環節上展現個人的喜好、偏執、個性,讓每一位拿起書的讀者,都能在不知不覺間,與另一頭的個人建立起那若有似無的連結。這是讀者、編者、譯者、存在或已然不存在的作者之間,一種無聲的私語。

本社也長期招募對出版有特殊想法,對特定領域有所偏好,並能長期投入,獨立作業,展現個人風格的有志之士一同加入,互不干涉,不用講什麼團結合作,只望互相協助,資源共享,在某種默契之下,讓出版市場更加多采多姿。

2009年7月15日 星期三

Stand Alone Complex

在日本動畫《攻殼機動隊》的世界中,網路高度發達讓資訊得以無時差、無邊界的流通,因此也產生了所謂Stand Alone Complex的概念。此一概念簡單解釋即是對獨立思考能力的質疑,當資訊如此快速大量的流通時,獨立思考真的存在嗎?亦或不知不覺中,我們都是被資訊所操縱的傀儡?自認單獨一人在網路前思考,但其實我們都是被某種潮流不由自主推送著?於是就有了劇中所產生的現象:獨立個體不約而同做出了相似的行為,形成一種集體的盲動。

這個概念放到現今出版界來看一樣適用。當讀者走進書店選書,真的是憑直覺喜好拿起一本書,還是在眼花撩亂的書海中,不知不覺受某些共同因素左右,做出了相似的選擇?而出版社在沙中掏金時,獨特的審美標準是否還存在,或是只剩下那唯一的標準:市場價值?

動畫中面對此一問題的執法組織「公安九課」,他們回應的方式不再是像傳統組織強調團結合作的重要,而是選擇更相信個人獨立判斷的結果,如同其課長所言:「九課不存在團隊合作,充其量不過是在『個人表現』的結果中,產生的『團隊默契』罷了。」

不過如此一來,問題同樣存在,我們高唱要獨立思考,但同時不斷接受著各種訊息。操縱既然如此無形,我們要如何確定任何思緒真的是出於獨立不受左右的思考呢?或許一切創新都只是模仿,一切行為皆只是盲從。Stand Alone 不只是Complex,更成了一種永恆的焦慮 (Anxiety)。

但也許希望就存在於這種焦慮中,我們不斷質疑自己思考的獨立性,不斷尋找不同於人云亦云的資訊,不斷追尋那一點與眾不同的可能性。於是我們費心翻找出一本默默無聞的書,切斷所有聯繫,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靜靜一個人閱讀,慢慢一個人思考。因為這一點努力,一人開始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