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03《自由時報》
2022年10月22日 星期六
【自由副刊.愛讀書】 《風格練習》
2022年7月22日 星期五
風格練習2.0 Exercices de style (2022新版)
一段情節的九十九種變體,書寫風格的無盡練習
一本顛覆文學概念、窮盡作者創意
挑戰譯者極限、召喚讀者參與的奇書
雷蒙‧格諾輕鬆有趣的經典之作
周丹穎難以想像的翻譯工程
小子生氣蓬勃的設計編排
見證文學本是一場多人同樂的遊戲
就等你拿起書一同加入
文體模仿、迷因產生,數位時代目不暇給的創意挪借、複製、改編、插寫、改寫,在網路誕生之前,光以油墨印刷的紙張玩得起來嗎?就讓雷蒙‧格諾出版七十多年仍令人拍案叫絕的《風格練習》來示範一下!
《風格練習》以九十九種不同的方式書寫同一個主題,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如同一段主題旋律的變奏,九十九則練習極盡創意想像之能事,連續閱讀下來將可能在讀者身上觸發前所未覺的靈感,釋放蠢蠢欲動的創作慾。也因此這不僅僅是一部「作者的作品」,更是一部「讀者的作品」:在所有愛好者心領神會的閱讀,進而加入練習的過程中,這部作品不但跨界衍生出插畫、漫畫、音樂、廣告、舞台劇等不同形式的練習,同時也成為了法語修辭及創意寫作的範本教材,更彷彿預見了網路時代生機蓬勃的書寫方式,多年來不斷被賦予新生命,堪稱歷久彌新的跨世紀文學經典。
格諾戲擬既存的修辭法、文體、文學風格以及各種行話、術語,又在烏力波式的「限制」實驗以外,藉由口語表達和一語雙關,設下重重文字遊戲關卡,讓《風格練習》「不可譯」的名聲不脛而走,也因此如何跨越語言及文化差異傳達原始文本的樂趣和遊戲性,為譯者帶來了難以想像的挑戰與試煉。作家周丹穎遊走在翻譯、改編和再創作的邊界,絞盡腦汁,終為華文世界帶來首部中文譯本。本書編輯上也秉持跨界練習的理念,邀請設計師小子自由發揮,在視覺上呼應練習精神,期望中文讀者在掩卷時也能一同驚呼:
寫作還是滿讓人愉快的嘛!
作者簡介
雷蒙·格諾(Raymond Queneau),1903年 2月21日生於勒阿弗爾,1976年10月25日卒於巴黎,法國小說家、詩人、劇作家,烏力波 (Oulipo) 潛在文學工坊創始人之一。
格諾早期曾加入超現實主義團體,1929年與布列東分道揚鑣後,開始將哲學思辨和文字遊戲,融入帶有自傳性色彩的創作中。他於1933年出版第一本小說《絆腳草》(Le Chiendent),深受一群藝文界朋友的讚賞,因而獲頒第一屆雙叟文學獎。螺旋狀的精密敘事結構,意料之外的偶遇和謎團,樹立了他難以歸類的作品特色之一。同一時期,格諾醉心研究被遺忘的「文學狂人」,將百科全書式的研究成果,寫進小說《利蒙的孩子們》(Les Enfants du limon),不無向福樓拜遺作《布瓦爾和佩庫歇》(Bouvard et Pécuchet)致敬之意 。1936至1938年間,格諾在每日專欄《您了解巴黎嗎?》(Connaissez-vous Paris ?)中,另以自問自答的短小篇幅,細數巴黎不為人知的掌故,展現出他好奇窮究的雜學家面貌。
1938年,格諾以審書人和英文譯者的身分進入伽利瑪出版社工作,後成為審稿委員之一。1950年代,格諾除擔任《七星百科全書》(Encyclopédie de la Pléiade) 主編以外,另加入了「啪嗒學院」(Collège de Pataphysique),同時也獲選為龔固爾文學獎評委。
1947年出版的《風格練習》,靈感乃是在一場與好友米歇爾·萊里斯 (Michel Leiris) 同行的演奏會上,受巴赫《賦格的藝術》啟發;此作問世後引發了各種跨界效應,至今已有超過三十多種語言的譯本。1959年出版的《地鐵裡的莎西》(Zazie dans le métro),亦獲得廣大迴響,隔年由路易·馬盧(Louis Malle)改編為同名電影。1961年的《一百兆首詩》(Cent mille milliards de poèmes) ,為烏力波創始之作:十首格律相同的十四行詩,裁剪成長條,可任讀者隨機翻閱、組合成一百兆首不同的詩作,富含遊戲精神。
格諾對不同科學及人文領域的知識涉獵極廣,其作品在重塑書寫規則和語言實驗之間別具一格,亦莊亦諧,呈現獨特且多重的樣貌。
譯者簡介
周丹穎,生於台北,現兩棲於巴黎與波爾多。
著有《雙城喜劇》、《前夏之象》等小說作品。
目前為波爾多蒙田大學副教授。
2022年7月14日 星期四
【書評‧新詩】事物有心,人生無題
2022.06.18《聯合報》
文/李長青
展讀《文學裡沒有神》,很難不注意到全書的「無碼」。年過四十的沈眠已經傾向認定文學裡沒有神,竟也同時除去了詩集裡全部的頁碼,創意昭然。
詩集裡的60首詩即是一個「整體的」結構──讀者可從目錄看出:每12首詩成一系列,全書共五個系列。
這五個系列分別是:一、天干地支的地支名,12首,從子丑寅卯寫到申酉戌亥。二、12生肖。三、日本的12個月名,例如睦月、如月、彌生、文月、霜月、師走等。四、佛教理論中的12因緣──「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五、紫微斗數的「輔星」14種──左輔星、右弼星、文昌星、文曲星、祿存星、天馬星、擎羊星、陀羅星、火星、鈴星、天魁星、天鉞星、地空星、地劫星,沈眠略去了祿存與天馬,以餘為詩題。
儘管如此,《文學裡沒有神》卻可視為一本無題的詩集。沈眠原本希望「去除詩題後,方能更純粹地凝視詩作本質」,因此60首詩皆無題,唯後「試圖找到一種若即若離若有似無的相干,重組題目與內容的關係」(後記),才因而有了上述五個系列的「五種編碼系統」。
若即若離,若有似無,便也是閱讀《文學裡沒有神》的方法之一;換句話說,題目與內容之間,常無絕對關係,或僅點到為止。
當中比較例外的是12生肖諸作。此系列存在於《文學裡沒有神》,自有一種殊途印證的況味;例如〈虎〉裡至少漩引出四個層次的伏流:虎自身、山或故事裡之虎影、人心裡的野性、意念如虎。
〈兔〉則以白兔變調/變種而為灰狼,非但顏色更替,物種更徹頭徹尾變換/改造,精心/驚心演繹了一場女性對男性的愛情復仇。〈龍〉是傑作,詩短意長,「現代已死/他自成一個鄉野」,滄桑與神祕兼有,「沒有故事/值得跑出去」,卻也按捺著幾分文化上的自珍與自信。
〈蛇〉刻意每段末示以逗點,暗示了遊走狀態之連綿未完;〈猴〉講述生殖的使命,由母生女,帶出生命的意義,「奔跑在紅褐色的故事」一句,最是動人;〈雞〉詩中則藉由朝夕的日常,指出了「命運的無所不能」,頗能以小喻大。
除了12生肖,集裡也有多首致意詩人之作,可讀出沈眠心儀的寫作者。此外,《文學裡沒有神》的情色與性愛表現,亦十分搶眼,此類詩作集中於以日本的12個月為名的系列,詩中參差了櫻桃、水蜜桃、西瓜、番茄、葡萄、蘋果與蜂蜜等,想像力超拔,畫面感強烈。
事物有其心,或形時顯,端視觀者釋情以何;人生無題時常,只要身在其中。
2022年6月24日 星期五
【閱讀‧世界】裂而無聲的文學現場
2022.01.29《聯合報》
文/沈默
2022年5月27日 星期五
用心活在無題的人生裡 ──專訪《文學裡沒有神》沈眠
林夢媧/寫 達瑞╱攝影
獲得飲冰室茶集情詩大賞、時報文學獎等百多個文學獎的沈眠,於報章雜誌詩刊等發表了七百多首詩歌,詩評也累積了近兩百篇,創作力旺盛如他卻直到2022年2月方出版了第一本詩集《文學裡沒有神》(一人出版社)。是什麼讓沈眠邁向詩歌創作之路呢?尤其他曾宣告不出版詩集,而今為了什麼推出一本有奇異結構、詩名藏在紙頁邊角的詩集呢?諸多疑問,得要聽他細說從頭。
▉文學獎如天下武道大會,磨練詩歌技藝與能力
總是戴著各式紳士帽、把視線收藏在帽沿底下的沈眠,穿搭風格卻又極其張揚華麗,平常在群體中習慣性靜默,但談起文學時總能滔滔不絕,又低調又顯眼,整個人有一種奇妙的分裂感。
談到對文學的喜好,沈眠直言:「我童年的印象就是閱讀,弟弟或同學在玩的各種遊戲,記憶中都非常稀薄,因為我總是在讀書,對外界好像沒有興趣,享受一個人的時光,感覺書本跟我內在生活完美契合,更像我的真實世界。」
沈眠的原生家庭並沒有文學淵源,就是一個工人家庭,1976年生的他,成長在一個父母忙於生計、通常不太能有許多時間看顧、但小孩隨便放養隨便長大的年代。他笑說:「我雖然沒有文學的資源,但好處是爸媽完全不管我,尤其是我熱愛安靜讀書這件事,更是讓他們安心,所以就放任我讀,課業閒暇都泡在出租店、圖書館和書局。」
國中時期,父親甚至願意應沈眠的要求,買了海風出版社一整套蒐羅五四文學的中國新文學大師名作賞析叢書,包含魯迅、巴金、老舍、沈從文、茅盾等知名大家,其中也有艾青、冰心、郭沫若等詩人的精選作品。除國文課本收的席慕蓉、余光中、鄭愁予詩歌外,沈眠也從五四白話詩接觸、吸收詩歌的知識。但現代詩不過是他大範圍閱讀的其中一部份,最初沈眠更感興趣的都是小說。
直到大學時期,沈眠上阿流(張寶云)的現代詩課,當時她要求學生,必須挑一詩集做佳句摘選、短文解析的作業,沈眠選擇了朦朧派詩人北島的《零度以上的風景》(九歌出版社)。
沈眠搔著臉,尷尬地講著:「挑這本詩選的理由,我忘了,我依稀記得課堂上也有談夏宇、阿翁、顧城的詩作,所以可能就是剛好我常去的書店有北島的書。總之,我認真地完成功課,無形之中也很受北島意象技巧的影響,他寫的『道路追問天空╱╱一只輪子╱尋找另一只輪子作證』、『我的影子很危險╱這受雇於太陽的藝人』、『我坐在我的命運中╱點亮孤獨的國家』,當時是很匪夷所思的衝擊,原來語言可以這樣應用。那種把人生體驗凝縮到最小放進詞語裡,以至於詞語意涵就變得極大化的高超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變成我的詩歌基調。」
另外,文學獎也成為沈眠大量寫詩的緣由,「我這樣有人際障礙、不太參與群體活動的創作者,在缺乏人脈、也無資歷的現實裡,唯一能夠突圍而出的機會可能就是參加比賽吧。」他臉上泛著苦味,一副無可奈何樣,「一來這可以賺取生活費,讓我繼續寫下去。二來還能夠不斷磨練自身,那就像比擂台,必須一直踏入修羅場裡,不斷將技巧、能力發揮到極致,尤其是大型文學獎,更像是天下武道大會,如何在強敵環伺的情勢下,被評審看見,完全就是寫作本事的考驗。」
2008到2014年,沈眠每年平均都會投一百篇作品──大大小小的競賽,他都不錯過,舉凡詩歌、小說、散文、劇本甚至廣告金句,無役不與。他嘴邊掛著一縷自嘲笑意:「我非常想要依靠書寫維生,而在臺灣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人際關係優良,總是有單位邀稿的名家,又或人氣極高以及暢銷作家,否則環境無法允許你依靠文字活下去,而獎金獵人就是僅有的出路。」
如今沈眠回想,覺得當時自己在走旁門左道,往往是為了利益而寫,對文學本身並不是那麼健康而完整。後來不太參加文學獎,正是因為沈眠意識到被比賽切割、零碎化了。沈眠誠摯地說道:「文學獎有它的限制和問題,甚至誇張點來說是原罪,讓創作者無法完成真正完整的作品。但對我來說,有這些競賽,我才能不放棄創作地活過來,而且磨練出各種文學技巧,即便現在要練習放棄那些年累積所得的華麗張揚技術,不過我仍舊對文學獎心懷感激。」
▉創作是對抗理所當然,完成一本變奏詩集
2015年後,沈眠開始編輯詩集,每年都試著做出一本詩集,這些年手頭上也累積了好幾本詩集文字檔案,然而他卻遲遲沒有動作,「一開始是因為我單純就是不想出版詩集,甚至說相當抗拒。這些年來朋友總會問什麼時候要出版詩集?我反而很搞怪地弄出一本短篇小說集《詩集》(角立出版),作為回應。」他摸了摸帽沿,眼裡精光四射,「不想出版的理由滿簡單,我寫詩是把前人留下來的遺產,將那些手法、形式和主題都發揮到極致,本質來說都是繼承,並非找到全新的詩歌路徑。」
那麼,《文學裡沒有神》又是怎麼來的呢?沈眠笑言:「詩歌語言上也許我沒有突破和創新,但在詩集結構與內容編排,我可以有一些先前沒有看過的做法,《文學裡沒有神》就放了五種編碼系統交錯行進的方式,這是一本變奏詩集。」
這十幾年來著迷於精品、手沖咖啡的沈眠,轉而提及2015 年世界咖啡師大賽 WBC 的冠軍沙夏(Sasa Sestic)造成咖啡新風潮的厭氧發酵處理法,即是把咖啡果實密封於不鏽鋼桶,注入二氧化碳,排出氧氣,在無氧狀態裡發酵與分解,如此一來,便能對發酵過程中的各種因素,進行最有效的管控,從而產生豐富且精緻的風味。
沈眠明白指出:「而這個在咖啡界創新的手法哪裡來的呢?厭氧發酵原先是紅酒處理的手法,換言之,沙夏是把他種領域的技巧挪轉過來應用,他不是最早的發明者,但卻是咖啡界的先行者。」
回到文學裡,沈眠十分喜歡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從音樂藝術裡拿進來小說領域的變奏曲技法,其小說《笑忘書》、劇本《雅克和他的主人》(皇冠文化),抑或羅貝托‧博拉紐(Roberto Bolaño Ávalos)的《狂野追尋》(遠流出版)都是變奏的實踐體。「變奏,意味著同一種主題的多面向演繹,發展出若有似無的串聯關係。我一直很著迷這種寫法,所以就想把變奏技帶入詩集編排,直接表現在架構、主題和內容上。」沈眠推了推眼鏡。
米蘭‧昆德拉認為好的小說家會懂得去系統化,不讓自己僵固在一套體系。但沈眠想的反倒是,運用複雜結構盡可能消弭被統一化的系統,不直接觸及,而是以環繞包圍的方式去呈現。沈眠的詩歌觀,以及對詩藝的思考,比較不是從詩人而來,反倒是源自小說家昆德拉的啟發。沈眠語氣深沉地說道:「創作首先要對抗的就是任何的理所當然,甚至包含對抗理所當然的這個理所當然。所謂的詩意,就是要甩脫理所當然的語言系統、書寫模式,還有背後的心理成因。」
而後,他清楚地講述:「《文學裡沒有神》的主旋律是對神的探討與思索,簡單說就是神是什麼?裡面的五種編碼各有自己的變異,十二因緣是神的境界論,十二地支是直面時間之神的孤絕感,十二和風月是如神降臨的情慾宇宙觀,十二生肖是人自以為是神的群像描繪,十二星是與文學藝術中如神一樣的創作者或文本同行。我讓每一種編碼、每一首詩都反覆地回到同樣的母題裡,層層編織,彷若綑綁術。」
沈眠也強調,一本詩集收錄的詩歌,應該有強弱調度,就像昆德拉回憶少年時的鋼琴老師說貝多芬的作品裡有很多弱到不可思議的段落,但就因為有這些弱的部分,強的段落才能被襯托得更為巨大。
《文學裡沒有神》也想探討詩歌強弱關係,有概念性、結構嚴密的長詩,也有節奏徐緩、語句重複的短詩,有激昂、意象兇猛的詩,也有平靜得像是白開水的詩,有凜冽無情的詩,也有春心蕩漾的詩。「現在讀《文學裡沒有神》,反而覺得那些所謂的弱詩,更耐讀,也更有後勁。強弱不是一定不變的,實際上有時那些技巧強大高超的東西,只是第一時間搶眼吸睛,就像蘭姆酒桶發酵的咖啡豆,一入口酒香令人震撼,但缺乏足夠綿長的尾韻。」沈眠神色沉靜地分析道。
編好詩集後,沈眠更有一些體悟,當他以詩歌思考人生,思考首先會從反自我的部分出發,也就會質疑自己的人生、信念、生存依賴的價值,所以他經常覺得矛盾、掙扎且無所適從。而創作的本質是孤獨,創作者經常活在必然的失敗感,設法在艱難的環境堅持地活下來,接受自己無能為力、再也無法到達極限的事實。他神情和緩,但語氣狂烈:「昆德拉說現代就是去神聖化,他並非意指要反對宗教,而是用不著把神聖性當作至高無可牴觸的東西。從這裡延伸,我認為當代創作的定義很可能是去創作者的神聖化,或者直白地說去他的創作者!」
他停頓了一下,又續道:「我們能不能不再把自己放在等同於創作的位置?也就是把創作者跟創作分隔開來,創作是神聖的,但創作者又軟弱又卑微,無法終生支撐住創作的渴望。我想要承認這件事。」沈眠最後總結:「創作不是不可取代的,當它必須停止的時候,我得接受它的終止。人生是有各種主題的,人生不應該只侷限於一種可能性。更根本的說,人生是無題的,我想要用心活在無題的人生裡,完成自己的多樣性,那或許就是我所能體驗、抵達的神之境界吧。」
2022年5月20日 星期五
【自由副刊.愛讀書】 《你的4分33秒》
2022.04.25《自由時報》
2022年4月1日 星期五
我慶幸活在一個沒有答案的世界 ──沈眠《文學裡沒有神》新書座談
林夢媧/文 李霈群/攝影
沈眠首部詩集《文學裡沒有神》於2022年2月22日禮拜二正式上市,而2月10日便在2022讀字公民書展超前部署了新書座談。沈眠以《文學裡沒有神》回應:為何寫詩?為何始終能對創作抱有不滅的熱情?而文學真的有終極答案嗎?
▉作品比作者本人更重要,作品能夠說的始終比作者更多
《文學裡沒有神》的書封,攝影由王志元操刀,拍攝中華炒鍋的鍋底,因為近距攝影,所以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黑暗行星。沈眠緩聲道:「當初在討論的時候,我想要有日常與宇宙交會的感覺,王志元立刻就說了可以把鍋子拍得跟星球一樣的概念,一下子就打中我了。設計師陳采瑩也找到一個很棒的角度放置攝影照片。鐵鍋是每個人家中都會有的日常用具,忽然就異常化了,變成更巨大的事物。這也彷彿我們在普通生活中,打開了詩人的視角。」
他的眼神閃閃發亮:「而從原來熟知的庸俗位置發動了跳躍,這不就是詩意嗎?」
隨後,他指出封面上作者名藏在邊角,印製時打凹處理,幾乎看不見,但書名卻是燙印了彩色雷射銀,有一種光亮與晦暗的對照,書脊上的作者名與書名也有類似的明暗對比。沈眠神色肅然:「這本詩集原本就想要講述作品比作者本人更重要的概念,作品能夠說得始終比作者更多。反過來想,作者不可能說得比作品更完全。更何況詩集的設計、出版,原本就是一種團隊創意激盪。作者名處理得若隱若現,正是編輯劉霽的精采提議。我非常喜歡這個設計,除了傳達書才是主體而非作者的文學信念外,也很切合沈眠這個名字的調性。」
1999年沈眠讀大學時期,因為上了詩人阿流(張寶云)的現代詩課,便開始進行詩歌創作,但僅只一、兩年,直到2008、2009年,沈眠才所自覺地寫。
重新寫詩原因有很多,沈眠列舉,如鴻鴻創辦了《衛生紙+》,像對整個詩壇發動了一次巨大改革,讓詩歌更能接軌現實世界。那前後,沈眠也常泡在詩歌聖地淡水的有河book,買了、也讀了很多詩集。以及吳俞萱在竹圍工作室辦電影讀詩會,還有牯嶺街小劇場二樓的影詩沙龍,透過看極其冷門的電影,如《蜂巢的幽靈》、《颱風俱樂部》等,看完後帶著參與者一起讀她精選的詩文。其中,沈眠最具衝擊的印象,就是首次讀到零雨的詩〈縫隙〉,當下就萌發想寫詩的慾望。再來是2010年時,陳夏民創立逗點文創結社,出版了許多優秀詩集,且有詩集三連發的壯舉。
愈是接觸詩歌,寫詩的渴求就愈是強烈,沈眠開始大量創作,短短幾年就累積了一、兩千首詩作,十餘年來也在各種報紙副刊、雜誌詩刊發表於了六、七百首詩。「2014、15年前,我寫詩速度很快,有時候一天可以寫二、三十首。後來才變慢,也越寫越少,這一、兩年可能一年只有寫十首不到。」沈眠誠實地自剖:「初期的詩歌都是玩意象魔術,畢竟有太多詩人都是示範如何讓詞語甩脫現實上的用法,展現了無所不能的表達方法。現代詩就像讓我見證了一個新宇宙,讓我心醉神迷於那些難以思議的技法。」
他也不諱言,當學會那些文學技巧後,著魔於華麗的奇技淫巧數年後,即產生了焦慮,「如果詩歌不能通向我的內心世界、人生體驗和情感思維,就只是停留於表象的高超技術操作,這樣還算是、能成為詩嗎?」
與此同時,沈眠也對詩集有著另一番計較,認為詩集不該只是詩作的集結,而是得有足夠完整的概念、核心,若然僅是單純地把強而有力的作品全都放在一本詩集,對沈眠來說,儼然災難。他沉聲道:「就像音樂,不管交響樂或流行樂專輯,都有它的強弱變化,後面也藏有敘事邏輯,我想詩集編選也必須有更強烈的對話性,去找到非得如此不可、每一首詩都可以銜接成更大整體的可能。」
2022年3月25日 星期五
另一種希望的「意義」──關於《你的4分33秒》
文/鄭瑋寧(中研院人類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作為一個普通讀者,《你的4分33秒》對於當代青(少)
這本小說的結構帶來多層次的閱讀驚喜。一開始,我以為「最後,
比起音樂上的啟發,Cage對我而言比較像一個概念藝術家;
最後,本書譯筆流暢,對於地名所在的社會空間、
2022年3月18日 星期五
文學裡沒有神
起始無明,終於地劫。
我們一無所知,我們一無所有,我們活在自己的劫數裡,寄望一個美好的結束。
沈眠淬鍊經年,窮究宇宙洪荒,探索文學極境,首部無題詩集。
於是神死了。宇宙
並不寂滅。
而剩下來的都是文學。
真正的詩
密布在空氣之中
且與神等重
你們是彼此的
是彼此的神
多年斟酌與編篡,六十首無題詩,五套符號系統,詩人以時光為絲線編織出的文學宇宙,首度呈現。
「文學是關於人自身的信仰,從體驗、情感與思索所累積下來的生命總和,是全力在尋找生命終極解答的藝術形式。唯我也心知肚明,實際上文學帶來的往往不是正確答案,而是更多的困惑、煩擾與痛苦,是更多的無所適從、茫然失措。
真理彷彿從來都不存在,一切都是誤解,或者說所有人都迷路在宇宙洪荒天地玄黃之中。即使如此,文學教給我的事依舊是一份難能可貴的信念,我們總是得要出發,總得要滿懷勇氣與希望地進擊,縱使永遠都得不到最終解答,但所有累積下來的東西,就是身為人類此時此地最好的答案。」──沈眠
作者簡介
沈眠
1976年生,與夢媧和貓兒子貓帝、魔兒、神跩及一人類女兒禪共同生活。著有詩集《文學裡沒有神》(一人出版)和短篇小說集《詩集》(角立出版,已絕版)、詩歌寫作計畫《武俠小說》(方格子VOCUS,已下架)等。獲多種藝文補助、文學獎及詩選。詩作、書評與人物專訪,常見於報紙副刊、詩刊雜誌與網路媒體。擁有【最初,只剩下蜂蜜的幻覺。】:mypaper.pchome.com.tw/news/silentshen/